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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生活禅钥》 作者:净慧老和尚 [打印本页]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06     标题: 《生活禅钥》 作者:净慧老和尚



学禅的人一定要对禅有一个明确的概念。特别是对禅宗所说的禅,要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中国的禅宗和印度传来的佛教有联系,但它在更大的程度上是一种创新。它是把佛教的思想真正地落实到了平常日用当中。它不是一种理论,不是一种思维方式,它是我们生命的全部,是我们人格的整体。这是禅宗的禅最主要的特征。

禅是活泼泼的,不可以逻辑去推理它,也不可以用理论框架去架构它。逻辑推理、理论框架,对于禅宗的禅来说,都是没有用的。所以说中国的禅宗是崭新的,它最突出的表现就是要发挥我们每一个个体生命的主体性、自觉性。

禅处处强调我们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不要依赖他人,要靠自己的力量求解脱。只有发挥了自己的力量,我们才能真正改变自己的命运,创造自己的命运。禅宗觉得,包括佛所说的经典在内,一切的文字语言,对于真正发挥人的主体精神的作用来说,都是一种障碍。

我们把唐末一直到五代、北宋这个时期的禅宗语录打开来看看,或者把《景德传灯录》好好地咀嚼一番,我们就会发现禅师们是如何地强调主体精神。为什么禅宗要呵佛骂祖呢?因为如果你过分地执著佛言祖语,它就会成为我们发挥主体精神作用的一种干扰、一种障碍。所以禅宗就是要把佛见、法见等都扫除干净,这样人的主体精神才能显现出来,我们才能做自己的主人翁。

这样的思想,在晚唐时期的临济禅师那里体现得最彻底、最突出。临济禅师的语录没有多少,但是他却把当时的佛教大骂一通。他以这种方式,要我们把自己的本来面目,把那个不思善、不思恶的本性挖掘出来。所以他要痛斥一切执著,横扫一切知见。

临济禅师在南方得法,但没有在南方弘法,而是到河北正定这个地方弘法。他的语录上讲:“有一废院,名临济院。”这个寺院是在东魏时期开创的。他老人家就拣了这么个地方住下来。住的时间不很长,接着发生了战乱,寺院就毁掉了。后来,有一位将军,把自己正定城里的旧宅布施给了临济禅师,临济禅师还是以临济院的名字命其所居,就是现在临济寺所在的地方。临济寺的旧院,在滹沱河的旁边。尽管我们现在还是念禅偈“滹沱嫡旨,祖道真传”,但现在的临济寺与滹沱河相距还是很远的。

《临济语录》里提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所谓“无位真人”。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位真正的人,实际上我们现在活动的都是虚假的人,那么这位真人究竟在哪里?这个真人看不见、摸不着,可是你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它;你可以接近他,可以和他融为一体,但你无法给他定位,所以说是“无位真人”。

临济禅师经常在上堂的时候讲:“有一无位真人,在汝诸人面前放光动地!”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无位真人时时刻刻在起作用,我们日常的一切言行举止,起心动念,都是这位无位真人的表现。这个无位真人是什么呢?如果勉强给它命名,那就是佛性。根据教下的讲法,我们要把我们每个人的众生性剥去好多层皮,剥到最后,才能见到佛性。而临济禅师从不二出发,把佛性和众生性,把无位真人和有位凡夫看做是一回事。他认为离开了众生,也就没有佛可言。离开了众生的当下,佛在哪里?所以说,他更直截了当地把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本源揭示出来了。自性佛的观念,在《六祖坛经》里一再被提出来,而临济禅师则进一步把它具体化为“无位真人”了。

临济禅师还提出另外一个观念,就是“随处作主,立处皆真”。什么叫立处呢?立处就是当下。就是说,离开了当下,没有真理可言。当下就是真理,真理是具体的,真理不是抽象的。真理或者说佛性,没有须臾离开过我们,只是我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面不识,用而不知。所谓“百姓日用而不知”,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天天都在用,时时刻刻都在用,没有一分一秒离开过它,但是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这就是我们众生的迷惑。所以,禅宗主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直指,就是要在当下指示给你看,让你当下把它承担起来,这样你自己当下就是佛。你如果敢于当下承担的话,那你的生命就升华了,你就会用佛的要求来要求自己,用佛的心怀来改变你个人的那种众生心怀。直指,就是不偏不倚,就是一针见血。直指的目的就是要见性成佛。那么,什么是性?什么是心?心即是性,性即是心。离心无性,离性无心。能明白这个道理,你就立地成佛!你也许会怀疑,成佛就那么容易吗?成佛要说容易,容易到了极点,弹指之间就能进入极乐国土。要说不容易,那也是深不可测,不可限量,让你摸不着头脑。立处皆真,或者说立处即真,这个道理是非常彻底的,也是非常透彻的,道出了禅宗的特色。几乎所有的祖师语录都是在发挥这个观点。禅宗的祖师在验证学人的时候,也是根据这个观点来设立机关。

那么,是不是说临济禅师就认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立处见真,就了事了呢?是不是说你真正当下承担了,明白了,就完事了呢?就像临济禅师在大愚的指点下忽然说出:“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原来黄檗的佛法也就是如此呀!)那么这以后怎么办呢?要好好去保任。

什么是保任呢?曹洞宗的曹山本寂禅师讲:“如经蛊毒之乡,不得沾着一滴水。”这种保任的功夫,可以说较比丘守的二百五十条戒,还要严肃得多。只此一句话,戒、定、慧三学,全在其中矣!所以我们如果真能按照禅宗的办法去修、去证,那必定是戒、定、慧三学具足。

有人问祖师:“如何是戒、定、慧?”祖师们大都说:“我这里无此闲家具。”为什么说无此闲家具呢?并不是说他们不重视戒、定、慧,因为他们不是按照这个次第去修,他们是一念具足戒、定、慧,他们的方法比次第去修更直接、更彻底。

关于悟后起修的问题,临济禅师有一首非常有名的偈子。许多喜欢禅的人可能看过或读过它,但并不一定真正重视它。

临流不止问如何?

真照无边说似他;

离相离名人不禀,

吹毛用了急须磨。

这首偈子讲了一个什么道理呢?“临流不止”,是说在证悟以后,内心的微细念头,潜意识里面的那些善念、恶念和无记的念头不停地生起灭去。“问如何?”意思是说,这个时候,应该怎样去对待它们呢?“真照无边”,就是说要用最坚锐、最彻底的智慧去观照它们。“说似他”,是说我就把这个方法告诉给你们。“离相离名人不禀”,自性是既没有“相”、也没有“名”的,所以人们很不容易把握它。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要千万注意啊,注意什么呢?他用了一个比喻,“吹毛用了急须磨”。吹毛就是吹毛剑,把秋雁毛朝剑口上一吹,毛就断了,说明剑锋利无比。利剑好比我们的智慧,任何微细的念头只要一生起,我们就要用智慧毫不留情地去斩断它。即便剑非常锋利,用过之后还是要及时地去磨。这就比喻我们开悟以后,仍然要时时提起觉照,而并不是万事大吉了。这就是保任。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07

便于大家学禅时,对一些根本性的问题,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我把《坛经》中的几对主要观念挑出来,做一番比较和说明。

这几对观念是:

一、“顿”与“渐”的问题;

二、“教外别传”与“藉教悟宗”的问题;

三、“不立文字”与“不离文字”的问题;

四、禅宗与净土宗的问题。

一、“顿”与“渐”

在《坛经》中,“顿”与“渐”的问题,是贯穿全书的一个主要问题。六祖大师正是围绕这一问题来展开他一生教化的。因此,学禅的人对这个问题必须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楞严经》上讲:“理则顿悟,事非顿除。”顿悟,在教下叫“见道”,在宗门下叫“开悟”。见道、开悟,是一刹那间的事情,所谓“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前几天,有位参禅者提出禅宗三关的问题。“三关”实际上意味着,在见道方面、在悟理的境界上,有一个深浅、高低的次第问题。古来祖师就有大悟多少次、小悟多少次之说。可见,开悟虽是顿悟佛性、顿见因缘法的实相,但是,它还有一个深浅次第问题,并不是一悟百了。一悟百了的那种彻悟,只有在佛的境界上才有。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夜睹明星,顿悟宇宙人生的真理,从而展开了他四十九年说法,那种悟就是顿悟,一悟百了。

那么,什么是“悟”呢?

悟,是一种生命的大突破、大飞跃。生命的大突破、大飞跃这种境界,只有通过生命的大搏斗才能够拥有。没有生命的大搏斗,就不可能有生命的大突破、大飞跃。

开悟,不管是在教下,还是宗下,既然是一刹那间的事情,那应该说,只有“顿”,没有“渐”,所谓“顿见佛性”是也。“顿见佛性”就是“三际坐断,豁然开朗”,就像天空的闪电一样,顷刻之间,黑漆桶被打破了,窗户纸被捅穿了,眼前的黑暗在刹那之间都消失了。

关于开悟,若把它同修联系起来,有“渐修顿悟”,有“顿悟渐修”。应该说,修总是渐次推进、渐次提高的,它的区别仅仅在于是先有渐修后有顿悟,还是先有顿悟后有渐修。像六祖大师,他是先顿悟、后渐修的。

关于顿悟和渐修的关系,可打个比方来说明:晚上,我们来到一间讲堂,里面的灯没有打开,漆黑一团,我们要看清里面的东西,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电源开关。那么开悟是什么呢?就如同要找到这个讲堂的电源开关。由于我们是新到,对这个讲堂的结构布局并不熟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东摸摸、西摸摸,东找找、西找找。这种摸和找的过程,就类似于我们所说的渐修。当我们找到了电源开关,按一下,整个讲堂忽然一下明亮起来。这是一刹那间的事情。这一刹那间,就是我们所说的顿悟。当然,实际的开悟并不是这么简单,这仅仅是一个比方而已。

开悟,从本质上来讲,就是找到了通向解脱的修行道路,故而教下把它称为“见道”。见道的“道”有三层意义:

一、指境界。通过用功,见到了自性,有一种实际的体验,有一种受用,这里的道可以作为境界来体会。

二、指道路。在没有开悟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所走的修行道路是否正确,很迷惑;一旦开悟之后,就等于打开了电灯开关,我们就知道该走哪一条道路,该怎样登堂入室,心里很明白。

三、指方法。找到了路之后,这个路究竟该怎么走,还有一个方法问题。严格来说,见道之后,才是真正修行的开始,在这之前,都属于探索阶段,但是这个探索阶段却是必不可少的。同时,开悟之后,也并不是一步到位,也还有一个漫长的修持过程。不管是渐修顿悟,还是顿悟渐修,开悟之后,还得经过长时间的修持。六祖开悟之后,过了十六年的隐居生活,这实际上也是一个渐修的过程。开悟之后,并不是马上就出来弘法,还必须在具体的生活环境中来逐步地消磨自己的习气,淡化自己的烦恼,还有一个“保任”的过程。这就是所谓的“悟后起修”,也就是教下所说的“修道”的过程。只有通过见道修道,最后才能达到“无学道”,没有修道的过程,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解脱。

因此,禅宗与教下相比,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仅仅是在见道的方法上,比教下更直截了当一些,至于说修道的过程和次第,则没有根本的不同。因为禅宗毕竟是佛教的一个流派,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它和其他的宗派有许多共同的地方。如果说禅宗与其他宗派相比,完全不同,那实际上就意味着禅宗不是佛教。所以,在看待禅宗与教下诸宗的关系时,我们不要人为地制造对立,不要人为地抑此扬彼。实际上,佛法从本质上来讲,没有顿渐的问题,只是我们众生的根机有利钝之不同,所谓“法无顿渐,人有利钝”。因此,我们在了解禅宗、学习《坛经》的时候,要树立一个观念,那就是:悟始终是一刹那的事情,悟不是一悟百了,悟了以后还要修,悟境还会有一个不断提高的过程。禅宗还讲到,在没有开悟之前的修,往往带有盲目性,只有开悟之后的修,才是真修。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08

六祖慧能大师是中国禅宗的实际创立者。在中国禅宗史乃至于中国佛教史上,六祖慧能都可以说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没有他,中国佛教史将会是另外一个面貌。正因为有了六祖慧能这样一位大师级的人物,中国佛教的慧命、佛法的慧命,才能延续到今天。

在介绍六祖慧能禅法之前,我想先说两个问题。

第一,中国佛教史上三位里程碑式的人物。

任何一个宗教或者文化,从一个地区传到另外一个地区,必然要经历一个本土化的过程。佛教从印度传到中国,也不是一切照搬到中国来。如果说是一切照搬到中国来的话,佛教就不可能在中国生存发展下来。中国佛教史上有很多的高僧大德,他们审时度势,很巧妙地对佛教进行本土化改革,使得佛教得以在中国文化的土壤上生根开花结果。如今,举世公认,中国是佛教的第二故乡。相反在印度,佛教在一千年以前就不存在了。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近年来,虽然听说印度也重新有了佛教,但是佛教在那里并不占重要的位置。印度也有几所寺院,但那都是其他国家的人在印度主持修复的。印度的一些佛教团体,是在其他国家佛教界的支持下,才得以生存发展的,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相反,在印度以外的地区,佛教却得到了蓬勃发展。

佛教传到中国来,一开始非常艰难,发展很缓慢。当时,有一个人讲经,或翻译了一本薄薄的经典,这个人就在历史上被大书特书地记载下来了。由此可见,开始的时候,一切事情都是很困难的,与我们今天的形势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为什么这样说呢?佛教初传时,还不能被中国本土的人完全认同。用现在学者的话来说,佛教作为一个异质文化来到中国,要为中国的老百姓乃至士大夫所接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佛教的观念和中国传统的文化观念不是一码事。要使佛教在中国发扬光大,或者说,要让佛教能在中国站住脚,必须有一个艰难的本土化过程。用现在的话来说,佛教是印度的,要在中国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中国特色才行。

佛教中国化,首先要从理论上为适应中国的儒道文化做某些调整。如果不调整的话,中国人不能接受。比如说戒律,其中有一条,儿子出了家,不再来拜祭祖先和父母。离开了家庭以后,对家的关系、义务也就没有了,对祖宗也不拜了。也就是说,出了家以后或者说信了佛以后,不局限于今生今世的父母,而是要去孝敬多生多世的一切众生,即“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子是我母”。这种泛孝的观念,使得具体的孝道观念,反而显得淡漠了。这一点,我们中国人接受不了。所以,后来在翻译佛经乃至对佛教教义的发扬上,在这一点上有了很多的改变。《梵网经》就强调孝就是戒,“孝名为戒”,这种观念至少不犯上作难。一个不孝的人肯定就是犯上作难的。中国人的观念是选忠臣于孝子之门。你要是一个忠臣,必须是一个孝子;你不是孝子,就不可能做忠臣;一个国家没有忠臣就不能稳定。在这一点上,佛教教义做出了很大调整,也逐渐能为中国人所接受。

其次是在生活上,佛教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佛教初传到中国来,开始也是化缘吃饭,但是化饭吃没有人给;开始也是打赤脚,但是中国冬天太冷;开始也想在树下宿,没办法,在树下宿不安全,气候又寒冷。像这些都要调整,不调整就没法生存,所以一定要盖房子,一定要有一点田产,一定要有几间房子住。只有这样,才可以生存。

当然,还有一些礼仪上的问题。

可以说,佛教传入中国最初的三四百年,是最艰难的。

到了东晋道安法师的时候,佛教传入中国已有将近四五百年的时间。道安法师是一位在中国传统文化方面造诣高深的人,同时又是一位对佛教了解比较全面、研究比较深入的法师。在佛教如何适应本土文化方面,道安法师和他的弟子们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从整体来讲,佛教分为两部分:一是教理,一是教制。道安法师对这两部分都做了很大调整,使佛教能够适应中国的风土人情。当然,道安法师还创立了最初的僧伽制度、讲经制度、共住制度。正是道安法师在教理、教制、生活上的一些改革措施,才使得佛教在中国得以生存和发展起来。

应该说,道安法师是中国佛教史上承前启后的一个人。他总结了在他之前佛教在中国传播的经验,也开创了从他之后佛教在中国继续发扬光大的局面。道安法师算是佛教在中国的第一个里程碑,佛教中国化的第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

第二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就是六祖慧能。

六祖慧能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使佛教进一步中国化的呢?六祖当时的佛教,各宗各派基本上都相继成立,义理极大发展,可以说佛教义理的条分缕析达到相当繁琐的程度。在修持上,当时南方重义学,北方重定学,各有所侧重。在六祖慧能看来,当时的人在研究佛学方面、在修行佛法方面,没有真正找到最直截了当、最能够把握人的生命的顿悟顿了的法门。

当时,有一位永嘉禅师,他是一位有很深造诣的天台宗的学者,已经颇有成就。他为了要找到一个最终的直截了当的方法以求得开悟,不远万里从浙江到广东参拜六祖慧能。

参拜六祖以后,他自己叹息说:“吾早年来积学问,亦曾讨疏寻经论。分别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却被如来苦呵责,数他珍宝有何益。”

他早年来只注重教义上的研究,整天就在名相概念里边兜圈子,好像到海里数一粒粒沙子一样。你说海里的沙子有多少?我们根本没办法计算它,不要说海里面的沙子,你抓一把沙子来数一数,也得数几天。遇到六祖以后,他自己感觉到,他早年的学习并没有真正把握佛教里关键的东西,并没有真正找到一个直截了当开悟的法门。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六祖慧能从黄梅五祖弘忍得法后,在南方建立了顿教法门。

六祖慧能的顿教法门,就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一切繁琐的教义、繁琐的教规,在他那里都被简化了。一切以修行为主,一切以开悟为主,一切以把握我们的生命为主。他留给我们的就是一本《坛经》。

这本《坛经》可以说是一个大宝藏,历来受到教内教外的重视,受到有学问的人和普通僧人的重视,甚至于受到领袖的重视。像毛泽东主席,他生前走到哪里都要带很多的书,其中有两本佛教的书,一本是《金刚经》,一本是《六祖坛经》。这两本经是他随身携带之物。随身带着做什么?从一个马列主义者的角度来看,他老人家认为这两本书充满着辩证法,充满着哲学的智慧。

六祖慧能为中国佛教的发展开辟了一条崭新的、宽广的道路。由此禅宗正式产生,禅宗正式建立。禅宗以其简洁明快的修行方法、以其简单朴素的生活方式、以其不作不食的劳动态度、以其潇洒自在的僧人风范而风行天下。当时,几乎所有的寺院都改成了某某禅寺。这一股力量,这一股清风,一下子化腐朽为神奇,使当时中国佛教义学勃兴的风气突然发生了改变,在义学比较繁琐的情况下吹起了一股清新的风,使得中国佛教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08

禅本来就是一个铜墙铁壁,无门可入,如果说禅真正有门可入,那个门也仅仅是个方便。

所以当有人问赵州和尚,狗子有没有佛性?他就答一个字:“无。”这个公案后来就成为禅宗的话头之一。

宋朝的时候,无门慧开禅师写了一本《无门关》。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佛语心为宗”,源于《楞伽经》中的品题“一切佛语心品”。“无门为法门”,说是禅机也可以,说是佛法的真正门径也可以。

无门,就是入禅之门。佛法讲究的是法无定法,定法不是法。所以严格地讲,禅的实际理地肯定是无门可入,是一个铜墙铁壁。历代祖师为接引学人,不得不在无门可入的前提之下大开方便之门。所谓百千法门,又有所谓一千七百则公案,那些都是禅的门。

要入禅之门,先要了解一下菩提达摩大师是怎样教导我们进入禅这个门槛的。

菩提达摩大师是中国禅宗的奠定者。奠基不仅仅是建立一个宗派,还必须要具有自己的思想宗旨和修行法门作为这一宗派和另一宗派的区别。菩提达摩大师有一篇法语,专门阐述入禅之门的方法,就是《略辨大乘入道四行观》。

达摩所教导的修禅方法,就是“二入四行”。“二入”是“理入”和“行入”,“四行”是报冤行、随缘行、无所求行、称法行。

这篇五百多字的论文前面,有一篇昙琳法师的序言。序言中,昙琳法师给我们传递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这个信息,历来没有受到禅门及学术界的重视。这篇序文除了介绍达摩祖师的简要生平及其禅法成就之外,还提到达摩禅法的四句口诀。修任何法门,这个口诀都是非常重要的。这四句口诀——“如是安心,如是发行,如是顺物,如是方便”,是他直接跟慧可、道育两位弟子说的。

四个“如是”,所谓“如是安心”,“如是安心者,壁观”,达摩祖师在嵩山九年面壁,他的安心法门就是面壁;第二句口诀“如是发行”,“如是发行者,四行”;第三句口诀“如是顺物”,“如是顺物者,防护讥嫌”;第四句口诀“如是方便”,“如是方便者,遣其不着”。

这四句话非常重要,它既是达摩大师的真传,也是从达摩以后禅门所有禅法的源头。当时,昙琳法师在写这篇序言的时候,他就认为这是菩提达摩大师所传的真道。

从这四句口诀,我们简单地分析一下菩提达摩大师是怎样教我们进入禅门的。

首先说“如是安心者,壁观”。

唐朝,圭峰宗密禅师的《禅源诸诠集都序》总结达摩的禅法说:“以壁观教人安心。”壁观包括四点:“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

我们要安心,就要使心成为一道墙。这道墙不是土墙,不是泥巴墙,而是铜墙铁壁,连苍蝇蚊子都钻不进来,任何细菌都侵蚀不了,这叫“心如墙壁”。要把这个心防护得像一道墙,任何的尘劳妄想、世间物欲都无法侵蚀进来。我们现在也用这样的比喻——“筑起一道心灵的长城”。这个长城做什么用呢?社会上的人用来防腐败;我们修行人用来防止无明烦恼妄想的产生,防止外面一切物欲对我们的侵蚀。

要做到心如墙壁,必须“外息诸缘”。外在的一切的缘都要让它法住法位,互不干扰。对于外缘,息是息不了的,就让一切法住在它应该住的地方就可以了,互不妨碍,你不要去攀缘它,就没有关系。因为一切东西都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没有什么烦恼会跑到我们心里来,烦恼都是我们自己找的,都是我们去攀缘所致。我们能够让一切东西安住它的本位,不去攀缘,就是“外息诸缘”。什么缘呢?苦乐忧喜、人我是非,如是等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太难、太难!

洞山禅师有一句开示说,我们修行人,要防范心里的种种攀缘,必须要有进入蛊毒之乡一滴水都不沾身的警觉心。蛊毒就是血吸虫,过去江苏、广东等地方都有。血吸虫病很容易传染,你只要喝上一口水,只要脚挨到有血吸虫的地方,这个虫就进入到你的身体里,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们修行人必须把一切攀缘心看做是蛊毒。将要进入蛊毒之乡的时候,我们学禅的人,不可沾着一滴水。能够这样来对待一切人我是非、苦乐忧喜,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修道就不愁不成功。

对内要“内心无喘”。从禅修的用心方面来讲,我们心要越用越细。比如说修数息观,“息有四相,风、喘、气、息”。我们用心的时候,不能在“风”上用心,不能在“喘”上用心,不能在“气”上用心,要在“息”上用心。息的状态如丝如缕、若有若无,在“息”上用心,气息就会越来越细。还有第二层意思,就是让观照、觉照的力量不要有间断,不要有起伏,要真正做到绵绵密密。时时刻刻能够观照当下,这也是“内心无喘”。

做到“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就能够心如墙壁。心如墙壁,就能够把一切内外的攀缘干扰一眼识破,就能够真正看到诸法的本质是什么、诸法的实相是什么。诸法的本质、诸法的实相,就是“缘生无自性,无自性故空”。做到这三点,就可以进入禅门,就可以入道。这就是达摩讲的第一句口诀,“如是安心者壁观”。

如是安心壁观是不是就究竟了呢?还不是。那叫入道,仅仅是个起点而已。过去周恩来总理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面壁十年图破壁”,提到了菩提达摩大师的这个公案,说面壁不是目的,要穿透这个墙壁才是目的。“面壁十年图破壁”,这句话非常有深度。用世间的话来说,就是来一次飞跃、一次突破;用修行的话来说,就是开悟。所以说,做到心如墙壁以后,还要把这个墙壁捅破。这样才能够真正地一切任运,随缘度生,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做到这样了,那就是修行到家了,有一个结果了。

四句口诀的第二句,“如是发行者,四行”。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09

这个“四行”,实际上,是内在心态的一种保持。安心是一个总体的目标,具体落实安心法门,有四种修行途径,所谓“报冤行、随缘行、无所求行、称法行”四行。心安了,接着就要根据四行的要求,落实安心以后的生活。

第三句口诀,“如是顺物者,防护讥嫌”。

这是菩提达摩对弘法的人、传道的人提出的一个要求。什么要求呢?就像普贤菩萨十大愿王里所说的要“恒顺众生”。怎样才算顺物呢?就是要“防护讥嫌”。做任何事情,不要让众生有怀疑,不要做有损我们形象的事情。做事的时候,一定要令众生“未信者令信,已信者令增长”。我们做出一件事情来,千万不要产生没有信的人不会信、已经信了的人不信了这样的负面效应。如果是那样,起了相反的作用,就有讥嫌了。由于讥嫌所致,学禅的目的就会达不到,就不能落实。

第四句口诀,“如是方便者,遣其不着”。

方便是智慧的另一说法。没有智慧的人,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方便。初祖提出来修行要有方便,二祖、三祖、四祖、五祖、六祖,也都是继承这个方便。从历代祖师的教化生涯之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利益众生一定要有方便。具有利益众生的智慧方便,是菩萨道的重要内容之一。《华严经》上讲,菩萨有十种利益众生的修行法门,这十个法门就是十度:施、戒、忍、进、定、慧、方、愿、力、智。其中第七条就是方便。方便智是菩萨利益众生的十个法门之一。

《华严经》上还有两句非常有名的话:“善知方便度众生,巧把尘劳为佛事。”离开了尘劳,没有佛事,要在尘劳中做佛事。善知方便度众生,巧把尘劳为佛事,可见方便多么重要。方便就是大智慧,就是入世的智慧、度众生的智慧。这种智慧的要点,就是要把一切执着排除得干干净净,“遣其不着”。有执着就有壁垒,有壁垒就没有智慧。我们现在四面是墙,这叫壁垒。因为有壁垒,所以只能通过窗户,才能够看到外面有一线光明。

“遣其不着”是什么呢?就是要把四边的墙壁彻底推倒。四面的墙壁是什么呢?就是执着。执着,在《金刚经》上叫做“住相”。《金刚经》讲“有住”和“无住”,有执着就是有住,没有执着就是无住。《金刚经》告诉我们要无住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所住就是没有执着。祖师所说尽管是只言片语,但它是把大乘经典中最精要的法义浓缩之后提出来,作为修行的要领。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09

我们所讲的禅,不是“六度”中所说的“禅波罗蜜”的禅,当然也不是“四禅八定”的禅,而是禅宗所提倡的禅。禅宗的禅与六波罗蜜的禅是同一个事物,又是分别的两个事物;它与四禅八定的禅可说是同一个事物,又有所不同。

众所周知,禅宗有四句格言,叫做“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既然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语言是应当扫除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讲呢?因为不借助语言文字,要想进入禅就很困难,不得其门而入。所以,六祖大师在《坛经》里有一个解说,所谓不立文字,并非不用文字。六祖大师说:“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两字,亦是文字
。”不立文字者,就是不执著文字,但又不能离开文字,还是要用语言文字作标月之指,“因指见月,得月亡指”,这就是语言的功能。

关于禅的起源,我想分两点来说明:一是在印度,一是在中国。

在印度,禅的起源是说,佛到了晚年临于涅槃之际,有一天,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百万人天不知其用意是什么。此时此刻,只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陀在这时就说:“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这就是禅宗所说的禅的起源。

这个公案的用意,只是就禅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一件事提出,不能用现在学术的、历史的、考证的眼光来看。有这件事,还是没有这件事;究竟是历史,还是传说,和禅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禅要说明的,既不是历史,也不是传说。即使是历史,也说明不了禅。

所以,佛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这个公案就是“禅在印度的起源”。摩诃迦叶尊者是如来禅的第一祖,后来代代相传,一直传到第二十八祖菩提达摩。

菩提达摩是如来禅的第二十八祖,也是中国祖师禅的初祖。他到中国来传法,经历了许多的坎坷。

达摩大师到中国来的时候,正是中国佛教义理盛行的时期。当时,佛教义理的规模基本具备了;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达摩大师要来传“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的禅法,就有相当大的困难。达摩祖师到了南京,跟梁武帝一席问答,相互之间不能默契。所以他只好辞别金陵,沿着往长安的路线北上,后来抵达河南嵩山。

在嵩山,达摩祖师九年面壁,等一个人来。从九年面壁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可以想见当时弘扬禅宗法门的艰难。经过九年的等待,才有一位叫神光的僧人到嵩山去依止达摩禅师,求“安心法门”。这个公案大家都很熟悉。神光后来叫慧可,是由菩提达摩给他改的名。

慧可,也就是二祖,从达摩那里得到安心法门,是中国禅宗的开始。

经过两百多年的传承,禅宗传到了六祖慧能。在六祖以前,都是一个人传一个人,所谓六代传灯。这六代,基本上是单传。为什么是单传?并不是不想多传,而是难得其人。这当中,从二祖到三祖、四祖,都是信受的人很少。

四祖就是湖北黄梅双峰山的道信大师。四祖道信禅师的道场,现在叫正觉禅寺。那个地方非常好,是一个出人才的地方。从四祖开始,禅宗才开始设立道场,建立了传法的基地。据文献上描述,四祖“大敞禅门,广接徒众”。也就是说,禅宗到了四祖,才真正逐步地打开了局面。

从四祖开始,不但是传法打开了局面,在生活资源方面,他也另辟蹊径,自耕自食,自己来养活自己,真正走出传法的困境。由此可以看出,当时广大的信众资源,都是在弘扬教义的法师们掌握之下;传心地法门,在当时还不能够被很多的人接受。没有信众资源,在生活上一定是很困难的。在中国,僧人托钵乞食行不通,又没有信徒资源,怎么办呢?在山区里,只能自耕自食。四祖的道场号称住有五百人,自己开田,自己种粮食,自谋生活。由此以后,四祖传五祖,五祖传六祖,才真正使禅宗在中国开了花。

中国禅宗的起源大略如此:达摩祖师开其端,二祖三祖承其绪,四祖五祖六祖正式开创出规模。六祖以后,禅宗才得以发展。这期间,经过了二百多年艰苦的传法阶段。

禅到底是什么?作为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它是离开语言文字的,不是用逻辑思维可以解决的,只能用“以言遣言”的方法提示一下。至于究竟什么是禅,或禅是什么,还得我们自己切身去体会。

什么是禅?

首先,禅是一种境界。

禅宗有一句话,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是觉者的生活境界。觉者就是佛,佛时时都在禅当中。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是禅。所以说“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这是觉者的生活。“那伽常在定,无有不定时”,这就是禅的境界。我们可以从外表看到佛的那种安详、自然、喜悦,这也是觉悟者的生活境界。开了悟的人,还没有完全成佛,他也会有这个境界,这是第二个层次。修行者、修禅的人有时也有这个境界,但是他的这种境界不能完全打成一片,是有间断性的,这种境界在层次上与佛的境界有差别。行者的境界,是第三个层次。

“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你的知见可以是与佛平等的,但那仅仅是因地中的一种平等,不能完全做到果位上与佛等同。说心、说佛、说众生、说平等,仍是一种理论、一种思维分别。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抛开。只有把一切的理论架构抛开了,把一切的思维分别抛开了,你才能体验禅的境界。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09

换句话说,只要你把二元对立的东西彻底放下,当下就是禅的境界。并不是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那个境界,一切都是当下的。我们不妨试一试,在片刻之间,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你可以体会一下这种境界。从效果来说,禅是一种境界,我们每个人真正要去把握的就是这个。

第二,禅是一种受用、一种体验。

禅的境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自己去体验、自己去受用;而且这种受用是自受用,与他人不能共。禅的受用和体验,唯行者有,唯证者得。你若是个修禅的人,就会有这样的体验和受用;你若证得了禅的境界,你就会得到这种受用。

用一个比喻来说,在农历六月三伏天,走在太阳底下,那个时候我们最想什么呢?就现代人而言,是想到一个有空调的屋子里面去。当我们进到这个有空调的屋子里以后,会怎么样呢?好清凉,好自在,好舒服。那种感受,只有你自己知道,那种感觉,用语言描述不出来。别人只看到你在那里很安详很自在,你的那种受用,他是体验不到的,这体验就是不共的。当然,这仅仅是由空间的转移得到的受用。

刚才说,禅是直接的、当下的。它不需要空间的转移,也不需要时间的转移,即此时,成此事。古代一位诗人曾经描写一位禅师在炎天暑热中感受禅的受用:“人人避暑走如狂,独有禅师不出房。不是禅师无热恼,只缘心静自然凉。”

“人人避暑走如狂”,在暑热炎天,都想避暑,东奔西走好像发了狂一样。“独有禅师不出房”,只有参禅的人、学禅的人、修禅的人,他没有这种奔走如狂的现象。“不是禅师无热恼”,并不是禅师就感受不到这种热恼,“只缘心静自然凉”,心静了自然就凉了。

心静是个什么状态呢?就是刚才所说的,没有什么热或者不热,凉和热这种二元对立的状态不存在了。一有二元对立,他的感受马上不同了。二元对立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分别。

这里还有一个明朝紫柏尊者的例子。紫柏又叫真可,是明末四大高僧(紫柏、憨山、莲池、蕅益)之一。有一天紫柏尊者看书,一直看到太阳下山。到掌灯时分,虽然没有点灯,他依然在看,书上的字非常清楚,一点都不模糊。这时,憨山大师秉烛夜行来到他的房间,看到紫柏尊者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仍然在那里看书,便说:“天色已晚,你怎么还在看书啊?看得见吗?”紫柏尊者经他提醒,马上起了分别心,哦,天色已晚了。当下他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像这样的例子很多。唐朝时候,新罗国(就是现在韩国的一部分)元晓大师一行到中国来求法。走到中国的边远地方,傍晚时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荒郊野外也找不到一个借宿的地方。几个人没办法就露地而宿,没有水,也没有吃的东西。晚上模模糊糊地到处找水喝,突然找到一个很小很小的坑,里边有一点水,他们就拼命地喝,喝了以后感觉甘甜舒服。到第二天早上一看,那水是从棺材里面流出来的尸水。当下众人起了分别心,呕吐不止。

同一件事情,由于有分别和没有分别,截然是两种效果。没有分别的那一刻,就是禅的境界、禅的受用。这种受用,是非常明显的。

到寺院里挂单也是一样的。挂单的和尚来了,把他送到一间房里去,住在那里挺安心的,美美地睡了一夜。到第二天,有人告诉他,这个房间昨天死了人,或者是病死的,或者是上吊死的。他听到这话以后,就不敢再住那间房了。他觉得有鬼。鬼在哪里?鬼在他的心里。这就是分别。这种情况,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过。

分别执着害死人,它是世界上一切问题的总根源。要想成佛作祖,先要去掉分别这个东西。

禅是一种受用,是一种体验。这种体验,要远离分别,达到无分别。因为世界上的事情本来是平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差别只是它的相,平等是它的性,我们要离相而证性,这样得到的受用才是究竟的。

第三,禅是一种方法、一种手段。

这是从禅的方便来讲,不是从禅的究竟来讲。当然,究竟不离方便,方便不离究竟,二而一,一而二。从本质上看,禅是见性的方法,“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种方法,它最究竟的目标就是直指见性,不走弯路。如何才是直指呢?就是要我们每个人彻底地相信自己是佛,要彻底地相信,不是半信半疑,是一点怀疑都不要有。然后,在此观念的指导下,把佛的一切要求一步到位,这就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所谓“见性成佛”,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一步到位——直指嘛。

这种方法是一种动态的方法,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因人、因时、因地而起变化。释迦牟尼佛拈花示众,用的就是这个方法。迦叶没有说话,只是笑一下。禅传到中国后还用拈花示众的方法吗?在禅宗的灯录、语录中,好像没看到有人再用这种方法。没有哪一位祖师拈起花来,你一笑——你哄堂大笑也没用,你没有见性。所以,这种方法是不能抄袭的。祖师他这么一做,一比划,你怎样能够知道他开了悟呢?这要求有有见地的老师,还要有有见地的弟子,彼此默契,心心相印。

禅宗讲“不以死法与人”,就是因为它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古代祖师在接引学人时,用过很多的方法,总结起来有一千七百多则公案。这一千七百则公案,就是一千七百种方法。这些,只是见于禅宗语录记载的,如果加上那些没有见于记载的,恐怕一万七千种也不止。

这些运用禅来接引大众的方法和手段,因人、因地、因时,契理契机,灵活运用,不断改变,不断发展,一直到了今天,出现了现在的“安祥禅”、“现代禅”以及“生活禅”等。

第四,禅是一条道路。

禅既然是个方法,有了这个方法,就有路可循。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禅是一条探索开发智慧之路。我们每个人都“具足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开发它?禅告诉我们,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拈来便是“当机立断,直下承当”。这个方法很简便,但是也很难,这就叫“壁立万仞,无门可入”。在这壁立万仞的情况下,还得要有一点勇气,一步迈上去。

禅是一条挣脱桎梏之路。我们生活在相对的世界当中,一切相对的东西都像枷锁一样把我们捆得紧紧的,使我们不得解脱、不得自在。比如说,晚上我们要休息、要入睡,如果此时妄想纷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睡越清醒,是什么使我们不得入眠呢?是妄想在作怪,是分别在作怪。如果你没有妄想,上床就能睡着。这样的人是很多的。但更多的人喜欢晚上东想西想,他非常羡慕那种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的人,他非常羡慕。但羡慕也没有用,因为羡慕本身又是一种执着。你要睡就睡,睡觉时就睡觉,要心无二用,要从一切分别的枷锁之下挣脱出来。

禅是一条追求解脱之路。桎梏就是脚镣手铐;去掉桎梏,当下就是解脱。禅能够起这个作用。总而言之,禅是圆满生命之路。我们的生命有很多缺陷,这些缺陷都是自己制造的,并不是我们本有的。我们本来应该拥有圆满觉悟的人生,有圆满觉悟的生命。我们之所以有很多缺陷,就是因为不能够觉悟,不能够回归生命的当下,总是心外求法,向外驰求,所以不得圆满,不得自在,不得解脱。

千万不要在桎梏之外去求解脱,不要在生死之外去求涅槃,不要在烦恼之外去求菩提。解脱是一种无限的自在,是一种彻底的自由。这种彻底的自由自在,在什么地方?无限就在有限中实现,涅槃就在生死中寻求。生死与涅槃是不二的,无限与有限是不二的,烦恼与菩提也是不二的。其中隔了些什么呢?隔了一些无明,即分别心。你当下超越了它,“不二”就能实现。所谓生死即涅槃,烦恼即菩提,有限即无限,就是这个道理。

禅这个道路,就是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

第五,禅是一种生活的艺术、生活的方式。

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基本上不具备禅的超然性、超脱性,不具备禅者的喜悦安详,都是在痛苦中挣扎,谈不上什么生活的艺术,无非柴米油盐妻儿老小。当然,僧人也有种种的烦恼。僧人的烦恼,高尚一点叫“求学”,叫“参访善知识”。古人讲“不愁无庙,只愁无道”,都希望在修行上达到一定的层次、在道业上有所成就。有了道,就一定有庙。在家学禅的人也有烦恼,今天听到说参禅好,就来参禅;明天听到念佛好,又去念佛,想阿弥陀佛马上就把他接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不在这个娑婆世界停留,娑婆世界太苦太苦。不学禅的人烦恼就更多,痛苦就更多,可以说是一言难尽。生活当中,哪有什么艺术啊!即使是艺术家,他的生活也并不等于是艺术,也不等于是演戏,演戏是比较轻松的。

禅者的生活真是一种艺术。百丈禅师写过一首诗,讲出家人的生活,“幸为福田衣下僧,乾坤赢得一闲人。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在乾坤天地之间,禅者是真正清闲自在的人,可见这种生活的艺术性很高。阵阵清风,缕缕白云,就像禅者的生活一样,潇洒自在!我们一般人说潇洒,实际上是硬着头皮说的,哪里有真正的潇洒?

在这里,要提一提活到一百二十岁的赵州禅师。翻开他的语录,就会发现,赵州禅师的一生都是艺术化的生活,超脱,自由,自在。

有人来向赵州禅师请法,问怎么样修行。他说:“你请坐一会,我还有点事要去做。”去做什么呢?他到洗手间去了。从洗手间回来了,他对那位参访者说:“你要知道修行这件事,别人是无法代替的。我要上洗手间,这一点小事别人都代替不了,更何况修行这件大事?光说修行是不行的,一定要踏实去做。”

赵州禅师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说法。没有修行的人像这样说法,人家会说是神经病。但是赵州这样说,人家相信,因为他有德望,有摄受力。多潇洒,多自在!

有一次,来参学的人问赵州和尚:“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他把手一指:“庭前柏树子。”你说东他答西,你说南他答北,好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他是明明白白地向你指示了西来意是什么:一切现现成成。

还有“吃茶去”的公案。学人来参拜他,他就问:“你是第一次来还是第二次来?”学人说:“我第一次来。”赵州说:“吃茶去。”又有一位学人来参见赵州,他又问:“你是第一次来还是第二次来?”学人说:“我是第二次来。”赵州说:“吃茶去。”当时院主站在旁边不理解,向赵州发问:“第一次来的叫他吃茶去,宾主相见,有个礼貌,可以吃茶去。第二次来嘛,就不是客人了,为什么还是吃茶去呢?”赵州和尚叫一声院主的名字,院主就答应了他。赵州说:“你也吃茶去。”

这是多么高的艺术啊!他就在这样的一种潇洒自在中,向我们指示佛法大意。禅是生活的艺术;禅师、禅者的生活,是艺术化的生活。

禅又是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什么呢?一切现成。我们每个人都是饥来吃饭困来眠。这样,我们不是都在修行吗?不对。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有种种的分别:这个好吃,这个不好吃,这个是酸的,这个是辣的,这个是甜的,这个是苦的。我们睡觉的时候也是在百般思索,辗转反侧睡不着,睡不着又硬要睡。那不是在睡觉,那是在挣扎;那不是在吃饭,是在吃分别。这个菜辣的,这是腐竹,这还可以吃,一直在分别。禅者的生活方式跟他对待一切问题一样,超越了二元对立,是在无分别中生活。

禅者的这种生活方式,我们没有达到那种地步,千万不要去模仿。你去模仿就糟糕了,因为你没有那种境界,没有那种受用。你的模仿仅仅是东施效颦而已。

禅是一种生活的艺术、生活的方式,是觉者的生活体现,是悟者行者的生活内涵。

第六,禅是永恒的幸福、真正的快乐。

禅最终的目标,就是要达到永恒的幸福,得到真正的快乐。禅是清凉自在的享受,是超越一切对立的圆满,是脱离生死的大自在,是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究竟自由,禅能够把生命固有的一切活力释放出来。我们本身具有佛陀的十力、四无所畏等种种功德智慧,三身圆满具足,为什么显现不出来?因为被无明妄想的尘埃盖覆了。

只要通过禅修的方法、通过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样一种超然体验,就能够把生命固有的能量活力释放出来,真正一切无碍,究竟解脱。十方世界有缘即住,无缘即去,庄严国土,利乐有情。

禅最终的目标与一切言教的佛法是一致的,只是进路不同。一切言教的佛法,不是直指,而是间接地、一步一步地来做;禅要一步到位,顿超直入。禅与一切言教佛法的区别就在于此。

禅要得到这种永恒的幸福、真正的快乐,如果是上根利智的人,一瞬间可以做到。根机陋劣的人,不可随便地来效仿。因为根机利的人也是一种积累,根机钝的人积累还不够。这就像做生意一样,谈一个大生意几十亿,有资本的人他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买下来做成了,他有积累。从表面看来这是顿,一步到位,但是他的艰苦努力在前,这是过去生中往昔积累的结果。积累不够的人,资本不够的人,一千块钱的生意要做成都不容易,只能慢慢来。学禅也是如此。所以,禅者要培植善根,广结善缘,广种福田,使福德因缘不断积累,不断扩充,不断地来培植善因善缘。

禅是什么?我想可以借用苏东坡的一首见道诗来说: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一切都是本来现成的,说来说去,都是过程而已。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1-2-11 21:10

佛菩萨只保佑那些肯帮助自己的人。

——禅语

一位虔诚的信徒在遇到水灾后,便爬到屋顶上避难。但是,洪水渐渐上涨,眼看就要淹到脚下了,信徒急忙祷告道:“大慈大悲的佛祖快来救我啊!”

不久就来了一条独木舟,船上的人要救信徒,他却说:“我不要你来救,佛祖会来救我的。”于是那人驾着独木舟走了。可大水还在继续上涨,很快到了他的腰部。信徒十分着急,立即又向佛祖发出祈求。

这时,又来了一艘小船,船上的人要救信徒到安全地带,他又拒绝了,并且说道:“我不喜欢这艘船,佛祖会来救我的。”

那条小船只好抛下信徒开远了。没一会儿,水已经涨到了胸部,信徒继续大声地向佛祖祷告着。可是,随着洪水的上涨,信徒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在此时,一位禅师驾船赶来救起了他。得救的信徒向禅师抱怨说:“我对佛是如此地虔诚,但是佛祖在我遇难之时却不来救我。”

禅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冤枉了佛。佛曾经几次化作船来救你,你却嫌这嫌那,一次次地拒绝了。看来你与佛无缘了。”

有道是“佛度有缘人”,我佛慈悲,倒驾慈航,为一切有情众生平等指示其本具的佛性,根据众生不同的根性而大开方便之门,因机说法,循循善诱。心诚志坚者,循着佛的指示,就渐渐脱离了苦海。而心不诚、志不坚者,却永远脱离不了苦海。所以说,所谓“佛度”,其实是众生按照佛法的指示自救、自悟、自度而已。

有一个信徒在屋檐下躲雨,看见一位禅师正撑伞走过,于是就喊道:“禅师,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程如何?”

禅师道:“我在雨中,你在檐下;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

信徒立刻走出檐下,站在雨中,说道:“现在我也在雨中,该度我了吧?”

禅师道:“我也在雨中,你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你,而是伞度我,你要被度,不必找我,自找伞去!”

禅师不肯借伞,这是禅师的大慈悲——人要被度不能指望别人,而应该靠自己。

人生在世都要追求幸福和快乐,但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不愿自己努力,所以总不能称心如意。

自己有伞,就可以不被雨淋,同样的道理,自己有真如佛性,自然也就不会被凡尘所累了。

佛说“众生皆是佛”,佛不是万能的上帝,其实就是我们身边的善人,只要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你行善时你就是佛,别人行善时,别人也是佛。只要心中有佛,人人都是佛,处处都有佛,所以人人皆可自度。

自助者,天助之。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困境。如何才能摆脱困境呢?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有一颗自度之心,靠自己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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