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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一位高校生化教师的出家之路:明明白白我的心 [打印本页]

作者: 普见    时间: 2013-8-18 14:09     标题: 一位高校生化教师的出家之路:明明白白我的心

记得有一年冬天时,吉祥戒抛开在大学任教的一切纠缠,风尘仆仆地来到学院闻思佛法,结果没过多久,他的妻子就泪流满面地追了过来。也难为她了,只身奔赴这海拔近四千米的藏地高原。为了把丈夫拉回世俗之海。我曾当面目睹过他们二人的争执,印象最深的就是吉祥戒不顾妻子的一再哭泣与挽留,斩钉截铁说出的一句话:“即生当中我一定要求解脱,一定要出家,绝不反悔!绝不回头!”

最后他的妻子只能带着哀怨回去了,而吉祥戒也最终在学院满了他的出家愿。我总觉得人世间要想十全十美甚至两全其美,都是不可能的一种奢望,在这种情况下,就看你要什么、选择什么了。

当年的弘一大师出家后,他的太太也曾经找过他,但弘一大师连见面都尽量回避,他的太太也只得抱憾而归。所以我总在想,我们当然应该争取别人对自己出家的支持、理解,但当沟通尚显不可能时,我们只能,而且必须走自己选择好的究竟解脱之道。因为一旦抓不住现在、今世,那等待我们的就只有轮回了!

我的俗名叫刘玉鹏,法名吉祥戒。出家前原是烟台大学化学生物理工学院的讲师,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我所在的科研课题组曾多次荣获国家、省、市、校等各级各类的奖励,本人亦曾在《生命的化学》、《中国粮油学报》、《烟台大学学报》等刊物上发表过多篇科研论文。正当即将被学校晋升为副教授之时,我经过再三权衡,还是选择了出家学佛的道路。

回顾我所走过的人生轨迹,几多辛酸、几多欣慰、几多坎坷、几多风雨。当静下心来想要打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时,才发现恍惚间我已走过近四十年的人生路了。

我记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人的身体、人的生命,以及人的来龙去脉有着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那时的我总是在面对自己瞬息万变的内心变化、奇妙诡谲的梦中风景、天天生长发育的稚嫩身躯时,不由自主地就惊叹不已,同时又大惑不解:为什么我的眼光只能看到眼前的物体,但心却可以纵横上下几万里?为什么过去的人与物都不能以同样的面目再现眼底,但心却可以任意推拉许多年的岁月,以至于很多年前的往事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历历在目?为什么白天的感觉实实在在,梦中的情景在正做梦的人看来,也同样实实在在,但你一觉醒来却发觉那只不过是一场梦幻而已。那么白天与梦的界限到底又在哪里?前年我比门前的小树高,今年我已超过它半头。它长大了要被人们采伐掉做成木材,我长大了会不会也像它一样,被人拦腰砍取?为什么它只能被我们利用,却不能反过来利用我们?那我将来又能不能自己做主呢?是谁在控制着我们的一切行为与思想?是大脑还是心?这个心是心脏吗?如果是心脏的话,那为什么肝脏控制不了我们的行动与思维,既然同样是生理器官?为什么好多事情我都控制不了,包括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思想既然可以一会儿就跑到外太空去,这么大的能力为何在对付一个小小的躯体时,往往表现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飘来,又最终流向哪里?是像爷爷奶奶那样,死后就被埋在土里吗?……

与生俱来的敏感与好奇,让我一方面比同龄的孩子多了几许成熟与思考,同时也让我丧失掉了很多少年儿童应该有的无忧无虑与天真烂漫。因为那时的我毕竟还不知道思想与思考的魅力,我只是觉得这些很明显的问题摆在那里,不思考岂不太愚痴了,但我又实在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这种困惑让我最终选择了北京师范大学的生物系,那年我十七岁,带着不解的疑团,还有对未来最美好的设想,从偏僻的山东农村来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大都市——北京。

第一次在高倍显微镜下看到细胞的结构时,感觉诧异极了:难道我们人体就是由这千千万万个微小生命组成的吗?详细观察,一个细胞很像一个小社会,那里有指挥部、有加工厂、有通讯组织、有交通运输部门,它们相互间的联系以及分工的精密程度,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然而让我不解的却是:细胞的神奇有些像电脑的特征,即它们都是物质的结构与运作,毕竟没有灵性。我们都知道,计算机是由人设计制造的,比人脑还精确的计算及处理数据、信息的能力,都要靠由人脑创造出来的各种零部件来承担。那么人体细胞那种微细而精密的结构,又是靠谁来设计、安装、指挥运行的呢?那个能设计制造的具有灵性的“我”又在哪里呢?

从小而来的对生命本质的思考与苦恼,此时并未因迈进神圣的大学殿堂而得到缓解。我开始以更大的困惑、长时间地思考这个问题。有一段时间,我非常兴奋地接受了生物进化论的观点,自以为对生命的思索从此就可以划上休止符了。进化论告诉我:在宇宙形成之初,原始的、没有生命的分子海洋中,由小分子相互间的作用,逐渐形成氨基酸、核苷酸等分子,这些分子进一步的衍生,便形成了一些较大的分子,如:蛋白质、核酸、糖等,再由这些较大的分子开始形成原始细胞。而有了细胞,便意味着最初的生命就此诞生。生物体长时间的生活经验信息贮存在染色体上进行遗传,最后由类人猿就进化到人。这种自然演变的进化学说可谓已达到了相当精确的地步,以至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我都自认为那个有关灵性“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就是自然演化的结果。但时隔不久,我就发现自己被自己的思维欺骗了,自然进化产生生命,就如同计算机可以不经人类设计与调适,自动就会产生并运行一样,都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随着大学生活的结束,我带着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一种欣喜,也带着那份长时间的迷茫,进入了社会这个更为广阔的课堂。如果说在学校里主要是靠大脑,并借助显微镜来推理并验证关于生命的种种假说的话,工作和生活又从另一个侧面让我愈加混淆了我的身份与职责。原先我是不明白我的生理与心理属性,现在我连我的社会属性也搞不清了。我先是被分配到青岛医学院工作,由于在工作及个人生活中产生了一些烦恼,故而现实逼迫着我反复思维人生,反复思维我是谁?在父母面前,我是儿子;在领导面前,我是下属;在学生面前,我是老师;在师长面前,我又是学生;在妻子面前,我是丈夫……

仔细想想,一个人竟然可以同时拥有如此众多的身份与定位,难怪人被称为最复杂的社会动物。那么作为人,他最基本的属性又是什么呢?再比如一个人的名字,小时我叫玉爽,上小学后更名为玉蓬,最后才定名为玉鹏,取“大鹏展翅九万里”之喻。显然,名字与一个人的本性是没有任何必然关联的,你可以叫张三,当改名叫李四后,别人也就随着叫起了李四。在背后,人家还会给你起上各种别名以及外号。以此类推,如果名字不是你,那么骨头、血液、器官等等就是你了吗?

在一个以追求真理为己任之人的眼中,假如你连真理的边都摸不着,那么这样的生活,即就是以锦衣美食来包裹,与一个躲在贵妇人怀中的哈巴狗又有何异?在艰难的求索中,终于有一天我抬脚迈进了一座寺庙,也许是因缘所致,也许是偶尔机遇的促使,也可能是当时久已疲惫的心,总算想到了要到这红墙碧瓦之内的殿堂里歇上一歇,反正在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之中,我走进了青岛的湛山寺。

一个老和尚见到我后,很和蔼地送给了我几本佛学小册子。他当时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小伙子,只要能用一生的时间去窥探到佛法对我们本性揭示的一点点光亮,就足以让你对佛陀的悲与智感激涕零了。好好努力吧,莫辜负他老人家呀!你自己体会体会,看释迦牟尼佛是不是在骗你。”老师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居然有热泪滚落下来。我真的是很感动,感动于一个老人对一个素不相识之人那种掏心掏肺的赤诚。当时我就在想,恐怕只有佛门中人才会如此以向众人传授真理为天然职责吧!不管这种真理是他们自以为是的真理,还是真正的真理,我都必须认真拜读一下这几本小册子,因为我不想违背一个老人的善良心愿。

在那本书中,我第一次看到了“人是从光音天而来”的说法,这让我既震惊又好奇。书中说,光音天的人看到地球上蓝色的海洋、绿色的大地后,便飞到这里玩耍嬉戏。结果终因贪恋我们这个星球的甘泉与地肥,而失去了飞行的神通,只能居留在地球上,并逐渐将由光组成的身体变成为有质碍的肉身了。这种理论给了我一个最直接的启发,那就是:光音天人到地球上来是一种生命的轮回现象;同时它又引起了我更深的思考:光音天人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对佛学的认知打开了我认知世界的另一扇窗口,从此,我开始留心起生命的轮回理论,而且连我都感到大惑不解的是,我渐渐认同了佛法对生命解释。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儿时同一个村子的同时上学的伙伴,在同样的教育环境、同样的老师培养下,学习成绩却相差极其悬殊,而且每人的性格、爱好、特长,乃至长大后进入社会的不同境遇,绝不能简单地以随机理论来解释,因为很多时候,人们的境遇相同,但命运却截然相反。所以我相信,人应该是有前世的,每个人前世的行为、习惯、积累、好恶都不尽相同,这就是所谓的“天赋”。我认为这是我了解到的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而那个一直萦绕脑际的有关“灵性”的问题,也在佛法的观照下涣然冰释。我相信存在一个自性的觉悟,此自性觉无始无终、无来无去。正像我们人体,因为心脏不断跳动,呼吸瞬间也不能停止,乃至睡眠时也不能让心脏、呼吸等器官处于“休眠状态”,这才能维持生命的延续。同样,有一个无生无灭的觉性,我们才有了各种眼能看、鼻能嗅、耳能听、舌能尝、身能触、意能思的种种能力。否则,缺乏这么一个背后的主宰者,那些所谓的器官都只不过是一些无生命的零部件而已。正是觉性在背后主控着这一切,而人们最大的愚痴与悲哀之处则在于:他们只认识到冲在前头的各种零件,恰恰忽略了背后的这一“将军”。况且这觉性也绝非来自父母的遗传,他们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又如何能把这灵动活泼的、能现起大机大用的觉性传给子女呢?所以自性本觉是无有生灭的,当它们因缘和合、与某个具体显现的张三、李四结合后,便因张三李四的俱生无明而被遮蔽了起来,张三李四便无从得知自己的本有状态。但这个觉性却依然在起作用。明白了这个道理,我高兴得差点儿在大街上就翻起筋斗来。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人可以永远不死,只要他真正体认到了这不生不灭的觉性。

九三年的春天,单位派我到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化所进行单克隆抗体的研究。这期间,我的大学恩师,著名生化学家吴国利教授死于癌症的消息让我沉默了好长时间。我在悲痛之余不禁感慨万千:吴先生毕生致力于研究抗癌瘤的生化机理,但在抗癌机制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自己却不幸死于癌症。这仅仅是他个人的不幸吗?不,这是许多知识分子乃至一般民众的共同不幸。人们在忙忙碌碌中,无暇顾及生命的本质问题,于不知不觉中就将生命消磨殆尽。但一生所从事的事业,却在最终如梦幻泡影般消失得无有踪影。我们生命的价值究竟在什么地方体现?

我越来越觉得人生在世需要一种最究竟、最崇高的信仰,否则无明烦恼何以消除?个人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力感又如何得到排遣?而且随着学佛的深入,我越发感到现实世界的虚幻,以及追求永恒觉性的必要。就拿我们的身体来说吧,从出生到衰老,我们的躯体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不仅外在面貌、形状于不同时期各不相同,内在的生理、生化改变也是一刻都未停止过。一般来说,组成人体细胞的组织蛋白的半衰期为一百二十天。也就是说,每过四个月,我们体内的蛋白质就要更换一半。既然组成身体的基本物质在不断更新,那么恒久不变的身体又在哪里?但人们却往往为了这根本不实的身体,造作下如山的罪业。明白了身体不是我,我就更想追求那是我真正本体的觉性了。

况且,因果律是宇宙万有的根本规律,就整个人类社会而言,既然现在存在,那么在久远的过去也必然存在一个人类社会以为远因。否则,没有远因何来后果?且过去无始、未来无终、现在不住,因此在这迁流不息的表象背后,是人类乃至宇宙同一本性的无有始终的存在。但由于无明暗覆,我们却对自己的过去世难以回忆,也难以认清当下、未来的生存实际。但我相信,从今乃至于未来无有穷尽的时间里,如果我能将之用于探索宇宙人生的真理,那我一定可以成为洞彻宇宙实相的智者。于是我发愿要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探索真理之中,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那么真理又在哪里?真理就在佛法中!

曾经有一位科学家找一位禅师辩论,禅师不与他辩,科学家对此很不理解。禅师就问:“科学是否已发展到究竟尽头?”科学家答曰:“没有。”禅师就说:“待科学发展到究竟处,你再来与我辩论。”听到这个公案后,我认真阅读了很多遍《楞严经》,最终确认禅师的话一点儿也没错。你相信吗?如果不相信的话,就请你也打开《楞严经》去亲自验证一回吧。

在上海的日子里,我皈依了前来传法的清定上师,从此正式进入了佛门。同时我又发了一个大愿:愿我能尽快出家求道。因为从那时起,我就渐渐对世间工作丧失了所有曾经有过的热情与幻想。

但是这个愿望的实现却整整花去了我近七年的时间!二○○○年秋天,我才来到四川色达喇荣佛学院正式出家为僧,这其中的原委实在是一言难尽。我只想说,所有真心求道的朋友们,如果你们想尽早趋入菩提正道的话,那就千万别过早地背上家庭、情感的包袱。有些尝试完全可以推迟或彻底放弃,因现世的生命只有一回,抓住最要紧的吧!

明明白白我的心,做人方才可以踏实而又安稳。问问苍茫大地,有多少人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心呢?既然如此,我们匆匆忙忙地到这个世界走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呢???

通过吉祥戒的叙述,我已了知了他的整个观点与内心世界。因而我特别想对当代、后代的人们说几句心理话:去研究、了解、掌握、超越生命吧,特别是如果你想学佛的话。而要想了解前后世的存在,确认生命的延续性状态,你也只能通过学佛才能把握。因此,佛学实在是关于生命的最究竟科学。如我这般的一个区区人物,一生都在用佛法的观点及修证策略去体悟生命,因为我总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抓不住生命本质,不能让它达于最圆满的觉悟状态,那这样的生命就只能与恶业、愚痴相伴了。

吉祥戒依靠佛法已了知了生命的来龙去脉,当他走在实证生命的大圆满状态这条正道上时,沉迷于肉体生命与物欲生命中的人们,不知还要在黑夜中昏睡多少时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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